第四章，刹那芳华

　　一个儒衫老者坐在一株大竹子面前，手中拿了一本极厚的书，不时翻开两页，嘟嘟囔囔几句。当他读书嘟囔的时候，他就仿佛神游物外，连君千夜的话都听不见了。
　　幸好他还会自己醒来，哈哈一笑，知道君千夜来了，也不起身，只是朝他招招手：“夜儿，你来的正好。快来看看五爷爷这片竹林如何？”
　　君千夜也不立即回答，走了过去，把篮子里的食物拿了出来。
　　君千夜把一盘子菜凑到老者面前，笑眯眯道：“五爷爷，香吗？你这竹林可没什么味道。”
　　君千夜说话牛头不对马嘴，但那儒衫老者听后却是一愣，将手中的书合上，斜眼望其手中的食物，晶莹的肉香四溢。
　　“难怪君老大说你生就七窍玲珑心，天下聪慧，莫过于此，我格竹七天，本心演化万千，本以为已无破绽可循，却不想被你道破了。”
　　“好！好！好！”
　　儒衫老者连说三声好字，整个房间一阵抖动，碧气千荡，紫电环绕，周围景色瞬间扭曲，旋转，犹如一个漩涡一样。消失在了老者身后。
　　再一看周围哪里还有什么竹林，只有一张木板床，一张老桌子，一条破板凳。
　　老者拿起筷子，夹起一片肉，吃了一口，“和五爷爷说说，你是怎么发现的。”
　　君千夜也拿起一片肉，撕了起来，吃了一小口，感觉肉十分筋道，他嚼了半天没嚼动，嘴里含糊：“嗯...很简单啊，这么大一片竹林，我只闻到了肉香，却没有竹子的气味，想想就奇怪。”
　　儒衫老者欣慰的点了点头，又问道：“夜儿，你认为什么是道？”
　　君千夜千夜挠了挠头，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。他有五个爷爷，一个婆婆，他们每个人都是君千夜的老师。或授他功法，或教他道理，但他们每个人关于道的阐述都是不同的。
　　君千夜感觉有些惭愧，道：“五爷爷，夜儿不知道，大爷爷说道是无他，二爷爷说道是无为，三爷爷说道是无我，他们都说的不一样，但是我觉得又都很有道理。”
　　“大千世界，万事万物都有他自己的规律，人有道心，也有人心。人心不一道心也就不一样。几位爷爷们可以教你功法，传授你知识。却没办法教你什么是道，因为你的道在你心里。”
　　老者指了指千夜的心口。
　　君千夜不解：“在我心里？”
　　“大道三千，皆在人的心中。”
　　君千夜若有所思。
　　老者又将手中的书翻了翻，少顷伸出一只手掌，一朵小花在他手中无中生有，花儿洁白无暇，在老者手中慢慢绽放。
　　花瓣片片飘起，一分二，二分四，四分八，卷起一阵花海，瞬间光华大盛。
　　一道强大无匹的气机自茅草屋冲天而起，贯通天地，大荒里许多妖兽感应到这道气机全都吓得不轻，厨房里那只鸟儿离得最近，更是止不住的发抖，这村子里到底住了多少狠人？
　　只有其他几个屋子里君千夜的家长们没有受到太大影响。
　　慕容婆婆更是嘿嘿一笑，露出一嘴零落的牙齿，一盘刚切好的肉被她放进锅里来回翻炒。
　　“王酸才竟然把这招传给了夜儿，今晚可要给夜儿多做几个好菜，庆祝庆祝。”
　　.......
　　君千夜看着老者手中那朵美丽的花，只觉得充满了无穷的生机，心里不禁暗道，天下最美的花便是这一朵了。
　　他想要伸手触摸那朵花，却见刚才还绽放的花朵瞬间开始枯萎，凋零。无尽生气转化成死气。
　　君千夜心里发寒，手有些颤抖，额头上的冷汗直流。
　　小声问道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　　老者粗糙的手掌一握，那朵花瞬间湮灭无形，对着君千夜平静道：“芳华不过刹那之间，这是我的道，也是我的神通！”
　　“什么是神通？”这个词有陌生，君千夜第一次听说。
　　“变化莫测谓之神，无拘无碍谓之通，合起来说，就是既能使人莫测他之所以，又能为所欲为而了无障碍。能称为神通者必须是能自在无碍，所谓神通自在也。”
　　君千夜若有所思，连忙说：“五爷爷，这花自开自落，与我心有什么关系？”
　　老者回答道：“你未看此花时，此花与你心同归于寂。你来看此花时，则此花颜色，一时明白起来。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。”
　　君千夜仿佛明白了什么，却又感觉缺少了点什么。双眼无神。
　　老者看出他悟了，点点头露出一丝欣慰，继续问道：“漂亮吗？”
　　君千夜从深思中回过神来，眼睛一亮：“漂亮！”
　　“恐怖吗？”
　　“恐怖...”君千夜的声音有一丝颤抖。
　　“想学吗？”
　　君千夜毫不迟疑：“想！”
　　老者一拍大腿，手中的书往旁边一扔，大声道：“我教你啊！”
　　自此之后，君千夜又多了一项艰辛的修炼课程。
　　※※※
　　天碧如洗，清水潺潺，古老的青山翠林里安静澄澈。
　　只有流水叮咚，偶尔夹杂着几声欢快的鸟叫。
　　溪水边一个少年盘坐着，一动不动，双眼紧闭。
　　他的身上散发出幽幽的白光。
　　林子里许多小动物来到溪边饮水，喝完就走，没有谁注意到那个坐在溪边的少年，他仿佛一块石头，融入了这片天地。
　　“世间无我，处处是我，合其光，同其尘，湛兮似或存。”
　　和光同尘，这是阴阳家的无上心法，只有天武境的高手才能修炼，或者说只有天武境的高手才可能修炼成功。
　　因为这种心法注重的不是修为，而是心，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。
　　......
　　四海八荒，修炼境界分为真武，灵武，天武三个大境界，每个境界又细分九品。
　　真武者，感天地灵气，以天地之力淬炼己身。
　　灵武者，吸天地灵气，为己所用，一招一式皆有千钧之力，超脱人体极限。
　　天武者，悟飘渺大道，行动之间，暗合天道，力镇山河。
　　而天武之上便是天人！天人者，超凡脱俗，飞星逐月，几于道合，与天地同寿。
　　四海八荒，广袤无边，真武者无数，而灵武就算得上是高手了，修行本是逆天之举，一步与天争，越到后面越艰难，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真武。
　　所以就算只是最低的灵武一品也是凤毛麟角，高阶灵武更是封侯拜相的存在。
　　而天武境的大能，整个四海八荒也不过两手之数，皆是镇国之柱，轻易不会出现在世人眼前。
　　天人境？那是传说，不表也罢。
　　世人皆知，修行难，修心更难，一个人的心性决定了他以后的路能走多远。所以有天武境的修为，不一定有天武境的心境，而有天武境的心境，肯定有天武境的修为，这是整个大陆的常识。
　　开玩笑，道心那么难修炼你都修炼上来了，你告诉我修为不够，谁信啊？
　　而眼前这个少年，看上去满打满算不过十一二岁的，难道是一个天武境的绝世高手？这要是传出去，怕是更没人信。
　　.......
　　而这个少年正是君千夜。
　　他就在那里静静的坐着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。
　　忽然，他的眼皮微动了一下，手指向着身前虚空一点。
　　一阵光晕在虚空中荡漾开来，周身的白光忽明忽暗。
　　一朵拇指大小的花骨朵从虚空中显现，无比圣洁，带着澎拜的生机，散落在脚下的泥土里。
　　脚下的泥土仿佛有了生命。一缕青翠自土中奋力鼓出，那是一只很小的嫩芽，却在光芒的环绕下，瞬间变成了寸余长的青草。
　　光芒逐渐腾远，不久就在君千夜身周百丈之内形成了一片绿洲，奇异的花草就在这片刻的空隙中，绽放出勃勃的生机。
　　虚空中的那朵小花还未消失，一片花瓣绽放，然后是第二片，第三片，一直到第四片才停止。
　　四周的小动物，被这磅礴的生机吸引了过来，如痴如醉。
　　君千夜身形晃了晃，感觉坚持不住，他收回了手，那朵小花瞬间枯萎，凋零，然后湮灭。
　　他起身擦了擦汗，看看周围的花海，笑道：“总算有进步。”
　　四周的小动物还沉浸在刚才那种玄妙的氛围中，久久不肯离去，君千夜也不管它们，司空见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