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章 山的那边是什么

　　之前陈渊在无人区遇到的几户臧民都住在这里。
　　和之前在无人区上一样他们也是非常好客的。
　　给陈渊准备了非常多的美食，所谓的烹羊宰牛也不过如此。
　　当贡布带着陈渊来到一处帐篷前时，一个身穿着臧族传统服饰，胸口别着党徽的女人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，同时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摄影师记者。
　　“久仰老陈您的大名，我是咱们臧区下放的第一书记哈桑，您可是为推动我们西臧的经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啊。”
　　对方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，见到陈渊的到来，第一时间便上前和他握手。
　　“有这回事吗？”
　　陈渊倒还真不知道，自己一路上只是专心在直播而已，他又不是负责提高当地经济的干部，什么时候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？
　　“当然了，您是不知道，自从您的纪录片发布后，不少网友都慕名前来咱们西臧，就最近这段时间，上层领导已经召开了综合紧急旅游业规划调整，这以后啊还会有更多的人上我们这来旅游！”
　　臧区的经济能够伴随着旅游业提升，对这些当官的来说自然是巨大的业绩。
　　而造就这一切的人，便是陈渊，所以在他们心中陈渊可是跟个宝贝似的。
　　“别的我就不说了，现在不少省份的领导都希望您能去他们那边做一次直播。”
　　哈桑越说越是激动，这也算是赶上时候了，谁能料到老陈的直播第一站就是西臧呢，这不管怎么样都算是捡到大便宜了。
　　索朗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，其他牧民也是在欢呼。
　　人群里唯独贡布没有什么动作。
　　【对啊，老陈什么时候来我家乡直播，我们这里有十三朝古都，还有大雁塔呢。】
　　【别听他们的，要来就来我们湖建，我们这有广东人可以吃。】
　　【来我们新缰吧，我们这不光有羊肉串，还有巴音布鲁克草原，景色同样不输西臧！】
　　【前面的，巴音布鲁克拉力赛是不是就在你们那举办的？】
　　【那是假的！！】
　　直播间里不少网友都在介绍着自己的家乡.
　　陈渊扫了一眼弹幕。
　　“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。”
　　“之前纪录片爆火，趋势刚出来，就已经有不少人邀请我去一些风景名胜区地区做直播，其中找我最多的还是一些旅游景点的负责人。不过都被我给推掉了。”
　　“我也就接现在的机会和大家解释一下吧，倒不是说那些地方不够好，只是我拍摄纪录片的要求比较宏大，并不是说专门为了记录某一个有名的景点，才去那个地方拍摄纪录片。反而是从一个地方，发掘那些有名的名胜古迹，和大家都不知道的美景。”
　　一番话引得网友们拍手叫好。
　　【瞧见没，这就是格局！】
　　【老陈说的简直太好了。】
　　哈桑也是微微颔首，眼神里满是对这个年轻人的认可。
　　她从怀里拿出一份任命书交给了陈渊。
　　“这是上层有关部门经过相关会议决策后，对你下达的任命书。”
　　陈渊接过任命书，里面还夹着一本带有钢印的证件。
　　翻开一看，上面贴着自己英俊帅气的寸照。
　　下面还有隶属部门：林业局综合部外调主任。
　　外调主任这个头衔比较微妙，行政权力说大不大，说小也不小，就这样说，只要是涉及到林业的相关内容，陈渊都有介入的资格。
　　“怎么没有地区前缀啊。”
　　陈渊好奇道，虽然林业局属于直属机构，但证件上并没有说陈渊是负责哪片地区的。
　　哈桑知道陈渊会有这样的疑问，耐心地解释道。
　　“这个职位比较特殊，我就这样说吧，只要你去到哪个省份，你都可以和当地的林业局对接。”
　　【哦？也就是谁都可以是老陈的领导了？】
　　【傻啊，你都知道谁都可以是老陈的领导，那从某个角度上来说，谁都不能完全领导老陈。】
　　陈渊也是微微颔首。
　　这样的好处就是给了他最大的自由。
　　基本上自己就是挂着个名号开展工作而已，还不用每天打卡签到什么的，这正和了他的心意。
　　“行，感谢领导们的关照了。”
　　陈渊收好了证件，直播间里的网友也是格外兴奋。
　　【看吧，我就说当主播是有出息的，前有芜湖马厅长，现有雪区陈主任！】
　　【好活自然得当赏了。】
　　接着，陈渊又叫来索朗和贡布，三人朝着湖边走了过去。
　　“老陈，上次的事真的感谢你了。”
　　“嗐，都说了举手之劳，就别一直提了。”
　　印象里，贡布一直就是一个脾气火爆的汉子，但是现在每每见到陈渊总是这么拘谨，倒是让他又些不适应。
　　“贡布他是这样的，只要谁对他好，他就会对别人一百个好，豁出命也可以。”
　　索朗发自内心的感叹道。
　　这也让陈渊想起了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。
　　“索朗叔之前贡布的事你好像还没和我说吧？”
　　“这……”索朗讪笑着，“忘了。”
　　陈渊也是看向了贡布，正好本人在这里，他问，“刚才哈桑书记说这里以后会有很多游客过来，这对你们牧民应该是好事才对啊，你们弄个农家乐，让游客看看牛，骑骑马，能赚到不少钱，但是怎么感觉你挺不高兴呢？”
　　索朗的笑容瞬间消失，略带无奈地看了贡布一眼。
　　贡布忽然停下了脚步。
　　陈渊也在湖边停下了。
　　望着湖对面的雪山，这大好的景色，贡布心里却是有着说不出的苦楚。
　　“没什么好高兴的，对那些当官的来说，提高经济是好事，可在我看来却并不是这一回事，或许钱是赚到了，可这里的生态却被破坏了。”
　　“以前就有不少游客来臧区旅游，他们的汽车肆意在草场上疾驰，也惊扰到了我们的羊群。”
　　“每每他们狂欢过后，留下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垃圾。”
　　听到这里索朗也是叹息着，“之前贡布家的牛就有一些因为吃了这些垃圾差点死了的。这样的情况在草原上并不少见。”
　　“老陈我这样和你说吧，贡布在意的其实并不是他家的那些牛，而是脚下的这片土地。”
　　彼时，气氛有些凝重。
　　就连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少了许多。
　　纳木措湖里的鱼非常多，它们自生自灭自由自在地生活着。
　　它们从不怕人类，可以说它把人类当成它的好朋友，这个是与其他鱼类不一样的地方。
　　当陈渊走近湖边，鱼儿总能感觉到人的行动，便纷纷向陈渊游来，在他的脚下悠闲地游来游去。
　　“看到对面的雪山了吗。”贡布说道。
　　“嗯，很美。”陈渊抿嘴。
　　“嗒……”
　　贡布从怀里掏出一张雪山照片，在下方，堆了成堆的垃圾，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山，这些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，白色垃圾上，还有一些濒死，又已经成枯骨的鸟儿和其他动物残骸。
　　看着这张照片，只叫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。
　　花了很长的时间，一行人达到了对面的雪山，现场只能说比照片更加骇然。
　　陈渊紧紧攥着这张照片，闭上眼，长长出了口气。
　　“我知道你第一次见我为什么要赶我走了。”
　　【我也知道了……】
　　【心情复杂，一直觉得贡布大叔不像好人……但现在看来……】
　　【那些人好可恶啊！】
　　【就是，如果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的游客，我真的会比贡布叔的做法还要出格！】
　　【不理解，一些函夏人除了到处乱扔垃圾、到处排队外，还给旅游业带来了什么？】
　　【它们不仅破坏了当地的自然风貌，污染了美丽的大自然，而且处处显示着它们的低劣品质。这样的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好吗？】
　　【当然，我没说咱们这些品行良善的同胞。】
　　【能理解你，知道你没恶意。没办法，十四亿人口，不出几个煞笔你也为在天堂吗。】
　　听完了贡布的经历，看完了这些弹幕，千言万语在陈渊心中无处诉说。
　　他从房车上拿出袋子和铁铲，撸起袖子默默地清理着目光所及的成堆垃圾。
　　贡布和索朗见状也投入了进去。
　　“有些人的低质量意味着低质量。这与他的地位或他有多少钱无关。只是他个人素质低下，不讲道理，嚣张跋扈。”
　　“这样的人不仅在国内尴尬，出国也到处尴尬。这就是外国人对我们偏见的由来。”
　　“来的这一路上，或许你们都在行赏美景，但我真真实实看到了沿途存在不少的垃圾。在这附近有一条游客和驴友们走的最多的公路，被扔成了垃圾公路，后来当地旅游部门不得不调用直升机去运垃圾，而当地居民提醒游客带走垃圾，可是仍然无济于事。”
　　“旅游业的复苏确实是一件好事，可以带动旅游，促进消费，但也暴露了很多人素质低下。”
　　“我原以为山的那边是自由，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景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