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8 再见伊夏

　　他知道我是外星人？
　　这是许随第二次感觉到被完全看透。
　　——第一次是收到唐格纳的留言。
　　“许随，你怎么了？”伊夏看到许随面无血色，直冒冷汗。
　　许随回过神来，说道：“没事，我以为……可以直接走出去，没想到又进了一个类似考验的地方。”
　　伊夏同样注意到周围没有出口，只有中间这个吊着的人。
　　“考验？难道需要我们救他么？”伊夏看到吊着的人被锁链锁着，“打开锁链？”
　　许随回答：“问问他本人不就知道了？”
　　伊夏和许随交流了这么一会儿，吊着的人应该早就听到了。
　　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。
　　他只是在观察许随和伊夏，好像在辨认是不是他在找的人。
　　他有一丝失望，但又感觉有比没有好。
　　突然，吊着的人在伊夏和许随都以为他听不见也说不了话的时候，开口了。
　　“年轻人，你们进来的时候，是哪一年？”吊着的人声音回荡在这个密闭空间，声音不大，却字字清晰地钻入两人的耳朵。
　　“586年。”伊夏回答道。
　　伊夏感觉到奇怪，吊着的人并未控制自己，但自己却忍不住想要告诉他。
　　“过去十年了？”吊着的人有些恍惚。
　　“十年？”伊夏不敢相信，“您是在这里被困了十年？也太久了吧！”
　　吊着的人笑了，好像听到了特别好笑的事。
　　“十年很久么？”吊着的人似乎很乐意和伊夏聊天。
　　伊夏感受到吊着的人没有敌意，继续说道：“十年还不够久么？占据人生的一半了呀。”
　　吊着的人看了看伊夏和许随，赞同道：“对你们来说是这样。”
　　“那你呢？十年对你来说，难道不长么？”伊夏打量着说，“不，你看上去，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吧？”
　　吊着的人不反驳：“四五十岁是有的。”
　　“那你人生的四分之一，都被困在这里了。”伊夏依旧感觉可惜，“你是因为受到什么惩罚么？”
　　吊着的人说道：“算是惩罚吧，但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。”
　　许随静静地听着伊夏和吊着的人的对话，两人明明说得不在一个频道上，却又能将对话进行下去。
　　许随没有插话，导致伊夏和吊着的人越聊越远。
　　“所以，你是大观园的学生，不小心来到这里的？”吊着的人看着伊夏，露出欣慰的目光。
　　“也不算是不小心，我们来寻找一件遗失的东西，所以来到这里。”伊夏看了许随一眼，充满歉意道：“只是没想到被困在这里了。”
　　吊着的人看了许随一眼，安慰伊夏道：“你不用难过，你的情人并没有责怪你。”
　　伊夏被说得脸腾地一下就红了，连连解释：“不不不，他只是来帮我的朋友。”
　　许随：虽说是事实没错，但也不用说得这么干脆。
　　吊着的人可能是上了年纪，挺乐意看到这种年轻人之间的“窘迫”的，他感慨道：“几十年前我在这里也遇到了两个像你们一样的年轻人，他们也被困在这里了。”
　　“对，就和你们一样，女生和你一样漂亮。”
　　“男生。”吊着的人仔细观察许随，许随昂首挺胸。
　　“男生，比他帅气一些。”吊着的人补充道。
　　许随：不会说话可以不说。
　　吊着的人说的内容引起了许随和伊夏的警觉，要知道能够进来这里的人绝对不多，更何况还是一男一女。
　　“您还记得是多久以前么？”伊夏问道，“您是不是困在这里不止十年。”
　　“当然不止。”吊着的人算不清楚，“我不记得那两个年轻人具体什么时候来的了，至少也有三十年了。”
　　三十年？
　　伊夏和许随对视一眼，完全能对上。
　　“那后来呢？后来这两个年轻人怎么样了？”伊夏非常关心，她隐隐觉得，吊着的人说的年轻人就是母亲和她的初恋情人。
　　“我刚说了，他们被困在这里了。”吊着的人说道，“后来，他们只有一个人出去了。”
　　伊夏：果然，就是这样。
　　吊着的人半开玩笑似地说道：“你们要出去么？那也可以选一个人出去，但只有一个人。”
　　许随看了伊夏一眼，说道：“前辈，那对年轻人中，出去的人，是女生么？”
　　吊着的人点了点头。
　　“不如我帮你们选吧，上次是女生出去，这次就换男生出去好了。”吊着的人说道。
　　许随：你就是想找个小姑娘陪你说话吧。
　　“不，让她走吧。”许随说道。
　　伊夏：！！
　　“不行，你陪我一起进来的，不能让你留在这里。”伊夏看向吊着的人，请求道：“不能让我们一起离开么？”
　　吊着的人反问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　　伊夏皱眉道：“这一定是考验对不对？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的。”
　　吊着的人说道：“事实是只有那个女生出去了，她应该顺利回到大观园了吧。毕竟是三十年前的事，你们不相信也可以。”
　　换做别人，或许不会相信，但许随和伊夏是肯定相信的。
　　因为最后，确实只有伊夏的母亲出来了。
　　“你们在犹豫什么呢？是怕出去的人，有负罪感的过完一生么？”吊着的人补充道，“我可以帮出去的人模糊在这里的记忆，她就不会知道是把另一个人留在这了。”
　　许随：你挺体贴呀！
　　这也符合伊夏母亲的日记和后来的情况，伊夏母亲始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，只知道她和初恋一起进过地牢。
　　伊夏感觉到命运就像一个圈，曾经降临在母亲身上的命运又一次降临在她的身上了。
　　“选择吧，谁留在这，谁离开。”
　　许随走到伊夏身边，刚要开口，伊夏就斩钉截铁道：“你离开吧，无论如何，这次地牢之行都是因我而起。”
　　“如果你能顺利离开，我也会好受一些。”
　　许随笑道：“我出去可没办法救你出去，别忘了，三十年前就做不到。”
　　伊夏说道：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　　许随和伊夏身后的金色大门再次被打开，吊着的人说道：“离开的人可以直接走出去。”
　　许随说道：“你想好了就行。要不你送送我吧？”
　　伊夏点头道：“好。”
　　伊夏将许随送到门口，许随一只脚踏出去，又缩了回来。
　　“你反悔了？”伊夏说道。
　　“不，这不是见不到了么，能把日记留给我当纪念么？”许随指了指伊夏的背包。
　　“你别太过分了，这是我留在这儿回忆用的。”伊夏抱紧背包。
　　许随说道：“如果你的家人见不到你，总要留一些给他们的东西吧。”
　　伊夏被说得动摇了，手里背包一松，许随已经拿了过来，然后随手扔进了门后。
　　“你在干什么？你个混蛋！”
　　伊夏下意识地奋力去抓，许随让出身位，在伊夏耳边说道：
　　“记住这个混蛋。”
　　伊夏瞬间明白过来，但她的身体已经冲进了门后。
　　许随微笑着挥手，将门砰地一声关闭。
　　再见，伊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