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5章、批言

　　阴阳寮，心居殿。此地是历代掌案修身养性之地，十分僻静。此刻，阴阳寮高层聚于一堂，正在交头接耳，讨论着什么，李宣两人则在里侧的另一处殿堂，正品尝不知名的清茶。“殿下，您真的和阴阳寮有关系？”犹豫半天，藤原惟光咽了一口茶水，还是壮着胆子问道。他跟了源氏不少时间，对于不少事情心知肚明，有关于女人方面的风流韵事，也有一些重要的机密事情。不过，他做梦也不曾想到，自家主公还能跟阴阳寮扯上关系。瞧对方这阵势，恐怕还不是普通关系！面对藤原惟光的疑问，李宣微微一笑，指了指身旁的一盏清茶，说道：“惟光，你觉得这是什么？”藤原惟光有些摸不着头脑，认真看了看正冒着热气的茶盏。不就是一盏清澈的茶水？他暗自思索好一会儿，还是瞧不出其他端倪，说道：“我刚喝过，茶盏里面是茶水。”李宣做摇头状，说道：“不，我觉得里面是油水。”藤原惟光有些发懵，擦了擦眼睛，仔细打量茶盏里面的东西，确认是清茶无疑。明明是一盏茶，怎么到了对方嘴里就成一盏油水！是对方在胡扯？还是我的眼睛出现问题？他心中生出这般想法，神色开始显现出来，尽是犹豫不定。一阵举棋不定，藤原惟光忽地想通什么，迟疑道：“主公，在我眼中这是茶水，在您眼中这是油水。”“您觉得阴阳寮在晃悠我们？”闻言，李宣用桧扇点了点茶盏，说道：“方才那根手杖是阴阳寮传承重物，没有搞清楚之前发生的事，他们不会善罢甘休。”这话一出，藤原怀光立刻紧张几分。早知道这样，就应该多叫一些人随行，现在倒好，被人堵在里面。原本是做客的心态，现在有可能变为阶下囚，藤原惟光哪里还稳得住，脸上带着一抹焦急，说道：“主公，现在怎么办……”话没有说完，他就听到隔壁声音一止，接着就响起一阵脚步声。不多时，百旎一马当先地走进此处殿堂，身后还跟着西残和东绝两位长老。“阴阳寮大长老西残，见过殿下。”“阴阳寮二长老东绝，见过殿下。”见面的第一时间，西残两人便率先见礼。从百旎口中，两人已经得知大殿上发生的意外，在确认传承手杖并无问题之后，看向李宣的目光尽皆透着和善。能让传承手杖主动做出反应，前所未有！对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。正是基于这个想法，百旎等人才会讨论许久，一直悬而不决。李宣颔首，问道：“可知传承手杖为何出现异状？”三人对视一眼，只是看了看藤原惟光。见状，李宣目光一转，看向一旁的藤原惟光，说道：“惟光，你去外面候着。”“主公，小心其中有诈！”面对如此“不利”的局面，藤原惟光自然谨记自己的职责，警惕地看着三人，神色见多有不善。李宣明白对方的担心，挥手说道：“一个阴阳寮，不至于此。”听到这话，藤原惟光只得退出殿堂。“殿下的随从倒是忠心之人。”百旎多看了离开的背影一眼，说道：“不过，此番警惕没有必要，阴阳寮上下对殿下一片善意，日月可鉴。”“百掌案讨论许久，就只有这些？”李宣并不想听这些浪费口舌的话，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。百旎轻轻一笑，说道：“殿下有所不知，传承手杖只有当代掌案才能使用，其他人就算拿了也没有任何用处，最关键的便是缔结契约。”听到这话，李宣神色一动，说道：“如此说来，百掌案已经与传承手杖缔结契约？”“自然。”百旎点头，继续道，“殿下未与其契约，就能令它自动浮于面前，只有一次情况。”“认主！”这个词一出现，百旎三人目光紧盯李宣，似乎在等对方的反应。认主？李宣看向百旎手中的传承手杖，心中有些不解。无缘无故，宝物自动认主，还是早就有了传承的手杖，这不是莫名其妙。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，谁能相信！别人他不知道，反正李宣自己从来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，就算有，馅饼下面一定是陷阱。“百掌案说笑。”李宣摇摇头，以示自己的态度。见对方这般神色，西残皱了皱眉，不再犹豫，直言道：“敢问殿下，是否觉醒一些与众不同的记忆？”这话让李宣微微一愣，随即恍然大悟。眼前三人，似乎把自己当成一位觉醒前世记忆的转世大能，还是相熟的那种。不过，什么样的转世之人可以直接得到传承手杖的认可。李宣右手握着桧扇，往天空一指，说道：“天命在上，非普通人力可改，三位怕是认错人。”听到这里，东绝忍不住说道：“殿下，阴阳寮初建至今已数百年，传承手杖乃是始创者留下之物，除了阴阳寮传承，他曾留下四字批言。”“遇宣则佐。”四个字如雷光般在李宣心中炸响，涌现一股熟悉之感。遇宣则佐！宣是谁，这不是显而易见。然而，其他人不知李宣的心里波动。东绝见对方面色微变，精神一振，继续道：“殿下于皇上得赐源氏，并未有任何宣字，所以我等才一问殿下是否觉醒一些记忆。”“传承手杖出现如此异象，必定不是空穴来风。”听对方说完，李宣沉吟一番，扫了一眼传承手杖，说道：“可否借手杖一用？”解铃还须系铃人。既然问题出现在手杖上，仔细研究一番，未必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。百旎毫不犹豫地一递。李宣左手一伸，只是一接触，手杖之上细密的符文尽皆亮起，化作一道道红色流光进入身体之内。“这是……”见到这一幕，百旎三人瞳孔一缩，有些难以置信。传承手杖中隐藏这般秘密，连他们这些阴阳寮的高层都不知道，对方是如何得知！说时慢，那时快。只是一眨眼的功夫，符文流光就消失一空，手杖随之碎裂而开，露出一块翠色勾形古玉，浑身散发一道道绿色光芒。见到它，西残和东绝不由地瞪大眼睛，失声道：“八尺琼勾玉！”百旎神色一动，还没来得及观察，就被一阵动静吸引了全部的心神。“荒谬！”一声压抑着的低沉话语，李宣已按捺不住心头激涌，翻手一掌拍在身旁的茶案之上。手掌之间，亮起无数道金光。原本厚重的茶案被金光包裹，呼吸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在原来的地方留下一些明显的压痕。这种攻击！见到李宣的凌厉出手，百旎这才明白过来，眼前这人为什么给自己一种心悸的感觉。这个家伙分明就在扮猪吃老虎！翻手之间，就将一张茶案消磨一空，毫无所留，对方修为可想而知！西残两人只是被八尺琼勾玉晃了一时的神，见这边金光万丈，举手投足间威势不凡，脸上浮现震惊之色。本以为传承手杖会引出一些端倪，没想到钓出这样一条大鱼！与三人相比，李宣则有些惊疑不定。方才的符文流光是好，也是坏，其中蕴藏的信息量很大。其一，内有八尺琼勾玉的使用方法，此物所隐藏的威能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大上许多；其二，里面还有一些阴阳术，比如封印术之类法术；其三，也是最难以揣测的一条信息。据其所说，这方世界存在区域意义上的人神界定，一旦踏上修行，就很难穿过某些特殊界限，除非是未入修行之道的普通人，他们才可以畅通无阻。换句话来说，一方天地一方修行。怎么可能！对于这种信息，李宣多有怀疑的态度，哪怕八尺琼勾玉和阴阳术珠玉在前，似乎都像是真的。若是真的有人神界定，相柳是如何来到这边！相柳之名，可追溯到上古时代。《山海经》中有所记载：“蛇身九头，食人无数，所到之处，尽成泽国。”在华国神话传说中，相柳是一个凶神，传言它喷出来的尽皆毒水，普通人吃了瞬间毙命，修士吃了也只能抵挡一时半会儿，哪怕是神仙沾上，真身也会被消融一空。可想而知，相柳的凶厉之处！再看侍神令中出现的相柳，蛇身八头，苟延残喘在鳞石之中，还想着借晴明半妖之体重新复生，哪里有传说中的威风。剧情中，相柳真身被涂山剑分尸，只留下部分元神和妖力化成的鳞石。这样的相柳，很难让人想象是传说中的凶神，除非在突破人神界定之时，消耗了太多的力量，才会被人抓住机会。如此一来，只要花上一定代价，就可能突破人神界定，只不过代价会很大。一想到事情走向大变，李宣不免皱眉。原本还想着这里存在灵气，天材地宝一定不少，可以安心修行至阳神，如此一来，就算回到现代，自己也不用再顾忌一些危险的存在。哪曾想，计划赶不上变化。见对方如此神色，百旎不由地迟疑道：“殿下，您有修为在身？”李宣扫了对方一眼，并未回答，反而提醒道：“八尺琼勾玉有封印妖鬼之能，使用方法与传承手杖一般，若是不明白，可以随时来找我。”说完，他就起身准备离开。符文流光带来的信息很大，李宣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，此刻的阴阳寮显然不是好地方。“且慢！”西残出言制止，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冒失，马上补充道：“殿下，您可是带有宣字的那人？”这话把百旎两人拉回了思绪。没错，传承手杖虽然毁了，但是得到八尺琼勾玉这般可以封印妖鬼的神器，一得一失，对于他们来说，反而赚了。若是能找出带宣之人，岂不是双喜临门！这时，李宣走动的脚步一止，说道：“是与不是，没那么重要。”话音一落，他再次向外走去。见对方并未反驳，东绝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，连一向严肃的西残脸上都浮现笑意。传承数百年的批言，诸多寮中先辈别说完成，哪怕是遇都没遇到，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！至于李宣是不是带有宣字之人，这不是显而易见。传承手杖自动认主并解体，化为八尺琼勾玉，已经足够说明一切，就是遇宣而佐的意思。另一边，藤原惟光时刻在外戒备，见殿堂内出现金光，以为有了什么意外，立刻夺门而入，高喊道：“殿下！”与此同时，外面守着的阴阳师注意到动静，疾步飞奔。才进入大门，还没来得及走进殿堂，他们就看到李宣的身影走出。“殿下，您没事吧？”藤原惟光看到李宣安然无恙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，赶忙问道。李宣没有闲聊的兴致，随口说道：“先离开再说。”可是，他想走，有人不愿轻易放手。进来的其他阴阳师没有放任离开，眼中露着警惕之色，戒备望着两人，一些人则向里殿堂奔走，欲查明情况。“退下，不得无礼！”好在，百旎三人及时出现，制止了其他的行为。作为阴阳寮的掌案，哪怕前面有个代字，地位也是最高的存在。闻言，阴阳师们虽然心中不解，还是后退到一边。“殿下既然有事，我等就不多留。”百旎的话让不少人一愣，心中满是疑惑，闹出这般动静，掌案似乎人逢喜事一般，不见任何恼怒。方才的动静，难道只是他们的幻觉。不提阴阳师们的不解，李宣轻笑一声，说道：“改日再来叨扰。”说完，他一转身，带着藤原惟光一起离开。东绝望着那道背影，颇为感慨地说道：“殿下颇为不凡。”见对方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姿态，西残皱了皱眉头，示意道：“东绝！”随后，他一扫周围的弟子，严厉道：“方才的事，不得声张，若是有人敢外传，定当严惩不贷！”看到西残有了叮嘱，百旎没再说什么。对方向来严苛，给弟子们的印象就是这般，若是自己再多加强调，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好奇。